沈吟至今

該求得的，除了賢士，是否還有那顆忠誠的心呢

赤壁一戰，火燒連船。魏軍苦練了近半年的水軍，說來也是枉然。

原以為可就此一統天下，卻是在霎那間幻滅。在烈火燒上連船時，兵士的哭號勾起的，除了戰敗的結局，只剩曹操如刀絞般的心。

敗走華容道，曹操是想都沒想過。開戰以前，水軍雖稱不上準備充實，倒也不算太差。如今折損諸多兵力，八十萬大軍成殘兵敗降，短期內恢復實力簡直痴人說夢。

此戰一敗，曹魏退回北方，天下以三分之態形成一種巧妙的平衡。對蜀吳來說自是可喜，對魏卻是可嘆可悲。回想戰前曹操意氣風發的議論曹家大業，今憔悴失意，實令夏侯惇好生心疼。

身為曹操的從父兄弟，他倆是一同長大的。從小，夏侯惇了解曹操過人的領導天賦，也確信著曹操未來絕非等閒之輩。

「一定有辦法的」夏侯惇出聲想安慰曹操。

「甚麼？」曹操抬頭。

「統…...統一天下……」一對上曹操的目光，夏侯惇反而結巴了起來。

「哈哈哈哈…..」曹操突然大笑，臉上一掃往日陰霾「元讓還是一臉傻相呢！」

「啊……」又被曹操調侃了，夏侯惇摸了摸鼻子。也罷，反正自己的目的達成了，即使曹操眼裡似乎還有一絲鬱悶。

瑤月下，乘酒一壺之興，沾著微光，曹操靜默坐著。求賢令一早下了，也許各方人才此刻正在城內聚集。

忽然一嘆，曹操打破沉寂。

「對酒當歌，人生幾何？譬如朝露，去日苦多。」

「嗯？」端起酒杯，夏侯惇望向曹操，囁嚅著想吐露些甚麼。

曹操以眼神示意夏侯惇禁聲，又自顧自吟了下去。

「慨當以慷，憂思難忘。何以解憂，唯有杜康。」

「孟德？」夏侯惇嘗試叫喚。

「青青子衿，悠悠我心。但為君故，沈吟至今。呦呦鹿鳴，食野之苹。 我有嘉賓，鼓瑟吹笙。」

「孟德。」

「明明如月，何時可輟？ 憂從中來，不可斷絕。越陌度阡，枉用相存。契闊談讌，心念舊恩。」

「阿瞞！」夏侯惇低吼「看著我。」

曹操抬頭一笑，笑得苦澀。失敗的打擊顯得他蒼老幾分，夏侯惇一把將曹操摟進懷裡，緊緊摟著。

「聽著，阿瞞，我這條命是屬於你的，你要斬叛軍我同你斬叛軍，你若要平天下我幫你平天下。唯有頹喪，阿瞞，今後我絕不容許。」夏侯惇漲紅著臉，大口大口的吸氣。話裡含的，除了雄心，更有下屬對君主那份崇仰。

「難為你了」曹操呢喃著，咧開一抹苦笑。「該求得的，除了賢士，是否還有那顆忠誠的心呢 ！」

月明星稀，烏鵲南飛， 繞樹三匝，何枝可依？

山不厭高，海不厭深。 周公吐哺，天下歸心。